夜色如墨,浓稠得化不开。
一如那猝不及防,汹涌而来的回忆,从模糊,渐渐变得清晰。
宇文昊斜倚在那张冰冷的乌木榻上,烛火跳跃,在他俊美却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。
那年,他只有五岁。
因着母妃与穆家当时的夫人有几分交情,他得以时常出入穆府玩耍。
穆府的花园比皇宫还要大。
假山流水,曲径通幽。
他与穆家的孩子们一起玩着兵捉贼的游戏,却也不知为何,竟跑进了穆府守卫最为森严的区域。
等他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竟站在一扇虚掩着的房门前。
透过门缝,他看到了一排排摆满了书籍的书架,还有,主位后墙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画像。
画中是一位女子。
穿着一身素白衣裙,衣袂飘飘,立于一片开满不知名蓝色小花的山坡之上,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。
她的眼睛,清澈明亮,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睿智和悲悯,唇角微微上扬,似笑非笑,透着一股超然物外的疏离感。
那时,他小小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:这世上,真的有这样的女子吗?
也因此,没有注意到这书房的主人,早已站在了自己的身后。
思及此,宇文昊不由得闭上了眼。
他永远也忘不掉那双深如枯井的眸子,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,像是给他判了死刑。
他以为自己闯下了什么弥天大祸,连连道歉,可那只形容枯槁的手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,没有斥责,没有询问。
平静,却比任何怒喝都更令人恐惧。
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。
回到宫中后,惶恐不安地过了两日,却并未见父皇来责骂他,以为,此事就此揭过。
却没想到,第三日,母妃便因‘教子无方’之罪,被打入冷宫,没过一个月,便撒手人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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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懂,真的不懂。
明明自己只是看了一眼画,为何会招致如此可怕的惩罚?
也是从那一日起,宇文昊的心中,便埋下了对穆家刻骨铭心的恨意。
如果不是穆家,母妃就还活着。
如果不是穆家,他就不会被其他皇子嘲笑,捉弄!
甚至,连那些穆家小辈,也敢来他跟前耀武扬威!
凭什么?
明明他父皇才是一国之君!
明明他的身份要比那些贱民高贵了不知多少!
凭什么要畏惧区区一介商贾!
思绪猛地被拉回现实。
屋内烛火摇曳,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。
宇文昊缓缓睁开眼,看向尤达,“连你觉得,本皇子是对那个乔念一见钟情?”
尤达忙垂下眸来,“是属下误会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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